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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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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皇宮出發的車隊浩浩湯湯朝著城外行宮去了, 前頭是禁軍打頭, 中間是皇上皇子, 除去這些人帶在身邊伺候的,其餘的宮女太監都在後頭的馬車裏待著。此刻的夏幼幼和周書郊,就坐著後面的馬車上。

“我來也就算了, 你來幹什麽?”夏幼幼不爽的看著對面坐著的女裝大佬, 她費勁扒拉一哭二鬧三上吊才換來尚言的點頭,這人倒好, 只一句‘我去照顧夫人’就跟來了。

周書郊不自在的摸摸頭上兩個小發髻, 眨眼道:“來照顧你啊。”他平日出來做事喜歡化些美艷的妝, 如今突然弄一個如此正經的, 感覺非常不習慣。

“你?你一個養豬的,還能照顧我?”夏幼幼頂著和他同款的發型嗤笑一聲, 眼見他要嘲諷回來, 忙道,“敢說一句不合我意的立刻將你丟出去!”

周書郊立刻閉嘴,朝她假笑一下。

夏幼幼斜他一眼,無聊的看向窗外,外頭除了莊稼還是莊稼,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不是去皇上行宮, 而是去鄉下呢。

“尚言怎麽還不來啊。”她眼巴巴的瞅著窗外。

周書郊思考片刻, 捏著嗓子學方才帶他們過來的小太監:“可能是在前面伺候傅公公吧。”

“……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?”夏幼幼斜他一眼,接他們過來的那小太監沒多大,聲音又尖又細, 走起路來比姑娘還嫵媚,自打周書郊上了這輛馬車,就已經學了他無數次了。

周書郊忍不住笑了起來:“好玩嘛,話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太監長什麽模樣,真是托你的福了。”

“哪那麽多廢話,嘲笑人很好玩嗎?你以為他很想當太監嗎?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?”夏幼幼忍不住從桌子上拿了塊糕點砸他。

周書郊眼疾手快的接住了,隨手塞進嘴裏口齒不清道:“他是不是很想當太監我不清楚,我是很不想當宮女了,這身裝扮也太醜了些,根本不利於我之後的行動。”

“什麽行動?露出馬腳了吧,我就說你一個人在府內不知有多爽,怎麽會想跟過來的,”夏幼幼瞇起眼睛,“說,你到底想幹什麽?不會是接了什麽單子,想要在行宮動手吧?”

周書郊咳了一聲:“這幾天接的都是什麽雞毛蒜皮的單子你又不是不知道,能隨伺行宮的個個身份不低,要真能把這些人當目標,我不早跟你炫耀了。”

夏幼幼一想也是,最近密語閣的單子質量都不怎麽好,饒是前幾的殺手也拿不到太厲害的單子,周書郊前幾天還在幹幫人覆仇捉奸的活兒,要是他拿到了殺朝廷命官的單子,怎麽也會找自己商量。

“那更不對了,你沒單子又說後面有行動,你要幹嘛啊?”夏幼幼決心不能被他就這麽糊弄過去。

周書郊訕笑一聲:“這不是密語閣沒什麽好單子,我想自己找一點麽。”

夏幼幼怔了一下,頓時對他的騷操作無語了:“你是想在這些朝廷命官跟皇室裏找幾個金主?”

“聰明!”周書郊讚許道,這些人能爬到如今的位置,哪個不是腰纏萬貫,又有幾個沒有致命的仇家,只要他加以蠱惑,勸說這人在密語閣指定他下單,只要銀子給的足,那積分自然不會差。

夏幼幼冷眼看著他:“我勸你還是小心點,我們現在是跟著尚言來的,要是你玩得過了,恐怕會連累他。”

“放心,這種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幹了,當然會在看準之後再動手,而且會選在晚上換裝之後,不可能會連累他的。”周書郊篤定道,順便對她這種時刻只為夫君著想的行為表示不屑。

夏幼幼懶得理他,但看在他是想查清師父死因的份上,還是好心提醒道:“若是中間出了什麽麻煩,一定要來找我,我幫你想辦法脫身。”

“知道了,對了……”周書郊剛想說什麽,察覺到馬車前有人後立刻閉上嘴,二人幾乎同時閉上眼睛假憩。

下一秒劉成撩開車簾:“夫人?”

“嗯?”夏幼幼‘迷迷糊糊’醒來,看到他身上的青色圓領窄袖長衫楞了一下。這不是太監衣裳嗎?

“……哦,為方便保護督主,所以我換了這件衣裳,以免外人懷疑。”劉成訕笑著坐進馬車。

夏幼幼眨了眨眼睛,半晌才回過神來:“……哦,那尚言也穿這件衣裳?”

劉成剛想說是,就被‘悠悠轉醒’的周書郊打斷:“怎麽可能,老爺他是天下第一才子,又是程大人的嫡子,那些朝廷命官肯定都認識他,他要是穿這樣的衣裳,豈不是要亂套了?是不是呀劉管事?”

劉成憋屈的看了多事的周書郊一眼,他本想回答說是,這樣一來即使夫人不小心撞見了督主,也不會懷疑什麽,結果周書郊這麽一說,他便只能點頭了。

誰讓督主在夫人眼裏,是天下第一才子的程宴。

夏幼幼松了口氣,心裏慶幸尚言不用生活所迫來穿這種衣服,雖然她覺得只是衣裳而已,可到底不是真太監,在一群正常人面前扮太監內心得多痛苦啊。

這麽想著,她便越來越同情劉成:“劉大哥,真是辛苦你了,沒人為難你吧?”

“……暫時還沒有。”皇上之下,督主最大,督主之下他最大,為什麽會有人想不開來為難他?

周書郊打了個小小的哈欠,恭維劉成:“劉管事,你還別說,你穿這件衣裳比一般的太監可好看多了,仿佛是天生為你訂做的一般。”

“……誰誇人當太監誇啊?!”夏幼幼忍無可忍的朝他砸了一塊糕點,在劉成面前不敢暴露身手,周書郊只好磨著牙被她砸到。

劉成一聽這話就不滿意了:“夫人,你這麽說就不對了,為何誇人不能當太監誇?據我所知,好多太監比一般男人英俊多了。”比如他們督主,比如他。

夏幼幼嘴角抽了抽:“我不是那個意思,我以為你會不喜歡。”

“為何不喜歡?就因為嬌嬌說我像太監?在夫人眼裏像太監就是罵人的?那夫人是看不起太監了?都是爹生娘養的,太監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,夫人為何看不起……”

“行行行,我錯了行不行?”夏幼幼頭疼的求饒,她只是覺得正常男人被說像太監不都當被羞辱了麽,誰知道這位劉大哥偏偏是個不走尋常路的,或許是因為他一直跟著太監做事吧。

劉成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,立刻朝夏幼幼道歉,他也是這幾日憋得久了,一想到督主聽說程宴進私宅後就沒日沒夜趕回來的樣子,他就心疼得不行。

可是礙於督主的意願,他偏偏不能將此事詳細的告訴夫人,甚至連身份都不能朝她透露半分,此刻看到夫人話裏話外嫌棄太監的意思,想到督主這麽久以來對她無底線的寵愛,他便有些忍不住了。

夏幼幼朝他擺擺手:“理解理解,是我考慮不當,劉大哥莫見怪,對了,你這會兒來是做什麽?”

提及正事,劉成這才想起來,忙道:“老爺這段時間要忙正事,讓奴才來告訴夫人一聲,夫人若是無聊了,就在他為你準備的住處轉轉,需要什麽就找身邊伺候的太監說,他盡量每晚都回住處尋你。”

夏幼幼乖巧道:“好的,知道了。”

“還有,夫人,奴才也有話想對夫人說,這次皇上去行宮修養帶的都是朝廷重臣,夫人最好不要到處亂跑,免得沖撞了其他人,到時候會給老爺惹來大麻煩。”劉成勸道,督主有夫人一事知道的人並不多,在二皇子繼位之前,還是不能讓人抓到督主的軟肋,所以最好一直將此事瞞著。

夏幼幼點了點頭:“嗯,我知道的。”這次行宮之行是她死纏爛打換來的,出來的時候就想到可能會讓尚言為難,但是實在是不想和他分開了才咬牙跟來,現在已經達到了她的目的,自然要小心一些不給尚言惹麻煩。

劉成說完又留了會兒,直到前方有人來催,他才從馬車離開。

劉成一走,周書郊立刻八卦的湊到夏幼幼身邊:“劉成剛剛怎麽這麽生氣,好像他就是太監一樣。”

“能不能別胡說八道?”夏幼幼斜他一眼。

周書郊失笑:“我沒胡說八道,你想想他平時的樣子,一激動聲音就又尖又細,走路也跟一般男人不一樣,更重要的是,我從來沒看見過他長胡子。”

“……我還沒見過你長胡子呢,人家那叫幹凈,怎麽到你口中就成太監了?不準再討論這個問題,要是劉大哥再生我氣了,你負責替我道歉。”夏幼幼警告道。

“我那是生活所迫,演女人的時候怎麽可以一臉胡子,他又不一樣。”周書郊小聲嘟囔一句。

“你再說?“夏幼幼眼睛瞇了起來。

周書郊假笑一聲,在嘴上做出一個粘住的動作。

二人再是無話,各自倚著車壁發呆。

去行宮的路程差不多得兩日的時間,因為皇帝的身子虛弱不宜長時間趕路,這兩日的路程他們足足走了五六天,這期間傅明禮一次都沒有去過夏幼幼的馬車,偶爾有好吃好玩的也只是讓劉成轉交。

在馬車快靠近行宮時,夏幼幼已經被這幾日慢騰騰的馬車快折騰瘋了,眼巴巴的看著窗外的景色叫苦:“早知道跟來也要跟尚言異地戀,那我還跟過來幹嘛啊!還不如留家裏天天睡懶覺呢!”

周書郊也沒什麽精神,懶洋洋的躺在軟榻上,隨口符合一句:“應該快到了。”

“但願吧……”夏幼幼不報希望,這已經是他說的第五十幾遍了。

好在這一次周書郊沒有騙她,當天晚上,他們便到了行宮之中。在前頭的馬車挨個安排住處時,他們的馬車被人趁亂直接帶進了宮裏,停在了一個清凈又奢華的別院。

夏幼幼如滿血覆活了一般從馬車裏跳出來,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:“真的是憋死我了……”這幾天她幾乎沒從馬車裏出來過,就連這樣暢快的懶腰都沒能伸過。

引路的小太監笑了一聲,諂媚的朝她行禮:“這裏的別院是督……程公子特意為夫人準備的,跟那些皇子大臣離得比較遠,很是清凈,這後邊就是竹山,裏面有溫泉,不過很少有人知道,夫人若是想去了大可直接去。”

“多謝小公公。”夏幼幼忙道,心想看來有時候真的是她帶偏見了,這些小太監她接觸的不多,卻每個都是溫和懂禮貌,跟民間所說的宦官不太一樣。

“夫人客氣了。”小太監忙行禮,接著在前頭引路,帶她去了主屋,將夏幼幼安頓好了之後,又去給周書郊安排住處。

等其他人一走,夏幼幼立刻將手裏的小包袱一扔,整個人呈大字躺在床上,很快就進入了夢鄉。

多日來的疲憊讓她這一覺睡得死沈,連劉成來給她送飯都不知道。一覺醒來就已經是後半夜了,她醒後摸了摸旁邊的床,心裏失望了一瞬。

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,她緩了緩神便起來找吃的,幸好劉成怕她半夜醒來餓,所以還放了幾碟涼菜糕點在桌上,讓她起床後還能吃些東西。

吃完飯跑回床上,看著空蕩蕩的大床內心更空虛了,突然想到小太監今日說的溫泉,左右是睡不著,幹脆就起身拿衣裳去找溫泉了,走之前擔心尚言萬一回來找不到她的人,於是用被子把枕頭蓋上,在枕頭最顯眼的位置放了字條。

她走了幾步發現自己是在朝周書郊的房間走,忍不住失笑:“真是糊塗了。”她竟然將周書郊當成女的,還想領他一起去泡溫泉。

“糊塗什麽了?”

夏幼幼一頓,擡眼便看到周書郊‘風情萬種’的站在自己面前,看到他錯落有致的身材及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化的那種妝,無語了片刻道:“你這是半夜準備去勾搭人?”

“是啊,我這扮相如何?”周書郊朝她拋了個媚眼。

夏幼幼抖了抖,惡寒道:“要不是知道你脖子以下肚臍以上的位置是裝的饅頭,我應該會覺得你很漂亮。”

“今日不是饅頭,”周書郊朝她眨眨眼,從懷裏掏出一個白糖瓜,“饅頭太小了。”說完暗示性的看了眼夏幼幼。

夏幼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,心想自己真是把他當沒性別的人了,否則就他現在這個調戲的態度,自己早就把他打得屎都出來了。

“你今日就開始找獵物?怎麽這麽勤快?”夏幼幼挑眉,“還是你早有目標?”

“目標麽,有那麽一個,我現在就是過去探探情況。”周書郊懶洋洋道。

夏幼幼蹙眉:“怎麽這麽急?”

“下午睡多了,現在失眠。“周書郊幹脆道。

“……”嗯,跟自己出來溜達的原因一樣,夏幼幼無奈道,“那你多小心,今日不要做多餘的事,熟悉完行宮的路線就回來好了。”

“我做事,你放心。”周書郊把瓜塞了回去。

“……就是因為你總這幅德行我才不放心。”夏幼幼白他一眼,不願與他多說廢話,抱著自己的衣裳毛巾就走了。

她離開之後周書郊也很快貓著腰跑了出去,方才還有人說話的院子此刻一個人也沒有了。

月黑風高,路上又都是黏糊糊的土,夏幼幼穿著小巧的蓮花鞋去走竹山的路,不一會兒腳上就粘滿了泥,她郁悶的跺了跺腳,繼續往前走。

因為小太監今日只給指了一個大概的方向,她只能一個人摸索著過去,找了許久才聞到溫泉硫磺的味道,她心中一喜,抱著東西就往味道來源去了。

小太監果然沒有騙她,前方是一片極好的溫泉,周圍被鵝卵石圍著,像是做了簡單的修飾,看起來精致又天然。她興致上來了,仔細的巡視了周圍一圈,確定沒有人後將外衣褪了,只留下一個小小的肚兜掛在身上,用腳尖試了水溫後小心的滑坐進去。

舒服……

夏幼幼長長的出了口氣,夏天泡溫泉什麽,竟然比冬天還爽快。她泡了一會兒之後,開始在水裏撒起歡來,十分開心的游來游去。

一聲輕笑自竹間響起,夏幼幼一驚,猛地貼近鵝卵石墻壁,借此遮擋自己的身子,厲聲道:“是誰?!”

怕嚇到她,早就在此看了半天的傅明禮忙從竹間出來:“是我,莫怕。”

“尚言!”夏幼幼驚喜的看著他,隨後產生一絲疑惑,“你什麽時候來的?”她並非粗心大意之人,在水裏撒歡的時候也一直有在註意岸上的動靜,除非身手比她好,否則不可能瞞過她。

“剛到,這裏好玩嗎?”傅明禮輕笑。

夏幼幼點了點頭,還是奇怪:“你什麽時候來的啊,我怎麽都沒發現你?”

“可能是竹山的泥地踩上去沒什麽聲音吧。”傅明禮隨口道,他走到溫泉旁坐下,朝夏幼幼伸出手:“想我了嗎?”

夏幼幼立刻如貓兒一般抱住他的手,可憐巴巴的點了點頭:“想你了,你都不來看我。”這都幾天了,他們才第一次見面。

傅明禮安慰的摸摸她的臉:“這幾日實在走不開,不過以後就好了,空閑的時間會多些,我會好好陪你的。”

“嗯,你說的啊。”夏幼幼立刻道。

傅明禮眼底帶笑:“我說的,放心吧。”

他此刻身上穿著一件月白的外衫,在水面微微光亮的襯托下,如謫仙一般淡薄清朗。夏幼幼怔了一下,羞澀的將臉埋進水裏,暗罵要是第一次見被他晃了心神也就算了,這都在一起這麽久了,還被他的臉驚到,真是太沒出息了。

“你說什麽?”傅明禮見她碎碎念,忍不住問道。

“沒、沒什麽,”夏幼幼訕笑一聲,討好的看著他,“你要不要下來泡會兒,真的很舒服。”

傅明禮的指尖一頓,目光順著她濕漉漉的眼睛一路向下,最終停留在她緊緊貼著身體的肚兜上。

“好啊。”

“……”為什麽渾身一涼,好像被獵人盯上了一樣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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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邊周書郊沿著宮墻往前走,他本來想去找那個快死的皇帝問問,要是能接到皇帝的單子,那可就成了密語閣的首例了,到時候積分不就嘩嘩往上漲了?

可他到底沒有為了積分什麽的失了智,這種好事也只是想想而已,皇上再病的要死也不可能需要一個殺手替他解決什麽人,反倒是他的兩個皇子……

這便是他一定要跟來行宮的原因,若是只是朝廷重臣的單子,想來也不會漲太多積分,可皇室的單子就不一定了,尤其是一直以來爭儲位的那兩個,自己隨便找一個,都有一半的概率找到未來的皇帝。

周書郊一邊思索一邊去禁軍頭子那偷了一份行宮布防圖,接著直奔兩個皇子的住處去了。

皇子的住處還算好找,皇帝行宮旁那兩座最好的宮殿就是了,右邊住的是二皇子徐延,左邊住的是大皇子徐舟。

這個大皇子真是失寵了,若是以前,右邊的宮殿怎麽也輪不到二皇子住,想來是他外家那事,讓皇帝對他也有了戒備。

周書郊坐在人生的岔路口,認真思索該往哪個方向拐。遠方突然傳來輕巧的腳步聲,他立刻隱了氣息,躲在了宮墻拐角處。

“你今日早些休息,明日清早還得去伺候大皇子呢。”兩個宮女從遠處走來,其中一個小聲道。

另一個抹了抹眼淚,委屈道:“姐姐,我不想去伺候他,大皇子實在是太……我先前兩個姐妹,都被他杖責至死,我若明日去了,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……”

“這是咱們的命,豈是你想去就去、不想去就不去的?再說大皇子這幾日也是心情不好,陸大人出了那事不說,皇上還因此有些怪罪他,平白讓二皇子壓了他一頭,咱們做奴婢的,還是要順著他,免得讓他再心生煩躁……”

交談聲越來越遠,腳步聲也從有到無,直到她們徹底走遠,周書郊才從黑暗中出來,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們消失的方向。

看來大皇子如今的生活很不好過,否則也不至於拿宮女撒氣,也是陸金堂一死,陸家雖然沒有滿門抄斬,但也跟徹底沒落差不多,大皇子如同失去了一條腿。

最糟糕的是,陸金堂做的事雖然沒有查出與他相關,但陸家若不是因為他想必也不會囤積私兵,皇帝此時必然不會再信任他,沒了信任,皇帝縱然再寵愛他,也不敢將儲位交給他。

這麽一推測,二皇子登基不就是早晚的事了?

周書郊摸摸下巴,最後笑了一聲,朝著左邊的宮殿去了。

小心的繞過守在外面的禁軍,沒想到裏面還有一層侍衛,周書郊心生古怪,方才他經過皇帝住的地方時也不見這麽多守衛,這個大皇子為何要安排這麽多人?

等到他摸進去時便知道了,殿裏燈火還亮著,裏面有幾個小小的聲音在說話,周書郊蹙起眉頭,幾步跳到了屋前,將窗紙捅開往裏面看。

裏面只有三個男人,其中兩個都是熟人,一個是大皇子,另一個是柳連聲之父柳泉,還有另一個陌生面孔他完全沒有見過,尖嘴猴腮老鼠眼,還留了一大把胡子,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好人。

這人身上的衣著十分特殊,一看就是道士打扮,可這皇帝的行宮之中怎麽會有道士?周書郊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最近傳聞中那個深得皇帝信賴的道士。

周書郊將耳朵貼進窗戶,仔細聽裏面的聲音。

“那些兵甲已經準備好,都在距行宮三裏地的村落裏隱藏著,只要大皇子一聲令下,他們便會行動。”柳泉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,周書郊眼睛一亮,他這是撞上謀反現場了?

接下來他們的對話證實了他的猜測。

“不急,我們只有一千人馬,身手還不及禁軍,若是這麽貿然出擊,只會兵敗。”徐舟皺眉道。

那個老道士立刻彎腰:“大皇子莫急,老夫有辦法。”

“先生怎麽說?”徐舟眼睛一亮。

老道士咳嗽一聲:“老夫這幾日要為皇上祈福,可行宮中兵甲太多會有戾氣,為保皇上福壽不受沖撞,要將這些禁軍趕出去一部分,再收了他們的兵甲。”

“好主意,那就多辛苦先生了。”徐舟立刻扶住他。

老道士笑著撫了撫胡子:“大皇子為天命之人,老夫也只是聽天命行事而已。”

“多謝先生,待事成之後,本王定賜先生國師之位,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。”徐舟感激道。

周書郊心想得,人家都準備造反了,估計也不用他幫著殺誰了,與其再進去跟他談生意,還不如趁現在將此情報賣給二皇子,還能借此賺點銀子。

打定主意的周書郊轉身就走,卻沒有註意到腳下一顆小石子,一時差點滑倒,但即使這樣也沒發出一點聲響,他剛站穩松了口氣,便聽到屋裏一陣怒喝:“什麽人?!”

話音還沒落便有身影沖了出來,周書郊心裏一驚,忙伸手去擋,結果被反震得朝後退了兩步。

老道士收掌,註意到周書郊眉間點的花鈿後冷笑:“不知密語閣狐貍精來此有何貴幹?”

周書郊甩了甩被震得發麻的手,輕笑道:“不過是路過而已,這位夫子何故這麽狠心,如此欺負我一個弱女子。”他現在慌得要死,沒想到這人武功這麽高,他根本沒辦法逃走,而且他到現在都沒看出這人的身份,卻被第一時間揭穿。

“你是密語閣的狐貍精?就是那個殺武遇的女人?”徐舟匆匆追了出來,看到他的臉後心神一晃,想起正事又忙沈下臉,“你聽到多少?”

“回大皇子,奴家正是狐貍精。”周書郊嬌嬌柔柔道,眉目流轉間朝徐舟怯怯一笑,“奴家什麽也沒有聽到呀,只是剛走到這裏就被這位夫子發現了。”

“你覺得我們會信?”後面守著的柳泉忍不住道。

“奴家真的什麽都沒聽到,這位夫子武功比我高這麽多,我哪有那個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聽啊。”周書郊嬌滴滴的喊冤。

徐舟被勾得心癢難耐,幾人的關註點立刻都轉向老道士,老道士不願在徐舟面前自降本事,想了一點還是點了點頭。

既然沒有聽到那他就放心了,徐舟忍不住上前一步:“為何會來此處?”

“回大皇子,奴家是……”

“大皇子,她是殺手,不管到什麽地方都只會有一種可能,就是殺人,現在她出現在您的宮殿裏,想必就是沖著您來的。”道士忙攔在徐舟面前。

一聽是沖自己來的,徐舟立刻清醒了,沈著臉看向周書郊:“是誰派你來的。”

“我若說是自己願意來的,大皇子肯信我嗎?”周書郊無辜的看著他。

大皇子被他看得唇齒發幹,正要說話時老道士冷哼一聲:“密語閣的單子都是靠自願,你自然是自己願意來的,休想在此蠱惑大皇子,有我在,你不會成功的。”

“……你對密語閣的事情這麽清楚,莫非夫子也是那裏出來的?”周書郊眨眨眼睛,不解的看著他。

徐舟立刻也看向道士,道士頓了一下,瞇起眼睛對周書郊道:“老夫自幼在天山修道,怎麽會是你們密語閣的殺手,不過是下山後認識幾個朋友,他們告訴我的這些事。

懂了,周書郊笑得燦爛:“密語閣殺手不能自相殘殺,每一個殺手死後閣裏都會派人查死因,若夫子想證明自己不是密語閣的人,不如殺了我呀?”

密語閣至高條例,若是自相殘殺,活下來的那人就要接受整個密語閣的追殺,任何人都不例外。

道士冷笑一聲:“一個殺手會自己求死,你覺得我會信嗎?大皇子,她定是有什麽陰謀。”

“我真沒陰謀。”周書郊無辜道,心裏卻是松了口氣,他方才也只是賭而已,這人不敢下手,看來是密語閣的沒跑了。

“那你為何來此?”徐舟皺眉道。

周書郊笑著向前走了兩步,在他們警惕之前停下:“因為我聽說大皇子近日過得不甚愉快,所以想來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沒有。”

“你?幫我?”大皇子嗤笑,“你能幫我做什麽?”

“我能做的可多了,比如幫你殺個仇人什麽的,”周書郊看他們又開始懷疑,立刻道,“你們也別信,既然這位夫子對密語閣十分了解,就該知道近日的單子都不怎麽樣,所以我就尋思自己找點事做,好讓積分快些上升,若是接了皇室的單子,那可就賺大了。”

“哦?那為什麽選擇我,旁邊的二皇子不是更合適?”徐舟瞇起眼睛。

周書郊笑笑,沒有回答他的問題。二皇子此刻正春風得意,有的是人幫他掃除障礙,又怎麽會輪得到自己,反倒是大皇子,秋後的螞蚱,但凡招子亮一點的都不會再跟著他,正是急需用人的時候。

更何況這次陸家一倒,他又經此一事,想必有很多看不順眼的人吧。

周書郊想得挺好,只是沒想到這廝膽子已經大到敢造反了,他現在這麽說也沒指望真能掙個單子,只是想表示他對徐舟並無惡意,想讓他們放自己走而已。

“先生,她說的可對?”徐舟向道士求證。

道士頓了一下,還是如實點了點頭,周書郊在心裏嘲笑,還說自己不是密語閣的人,給你根桿子你還真往上爬了,最近不景氣的事都知道,還在這兒裝大尾巴狼。

“好,我給你這個機會。”

“……嗯?”還在腦補的周書郊一時沒有回神。

徐舟的目光輕挑的在他‘胸’上巡視:“我給你這個機會,你幫我殺了徐延和淑妃如何?”

“……”所以說他不僅撞見了皇子造反,現在還要被拉進來一起造反了?周書郊舔了舔唇,覺得這事兒好像大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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